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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老至情于我兄妹四人,亦叔亦父,提挈我們兄妹長大成人,盡心費神者數十載。

我們羈留越南,餐風宿露四年,他老給於我兄妹父愛般的關懷,和教誨及鼓勵,使我們不至有失怙之孤苦。得幸回到臺灣,客居營生,他老喜見內外孫歡喜一堂,含飴弄孫之餘,作詩弄墨以逸性而怡然,而稍減他老思慈懷鄉之苦。尤其對我,更得他老寵愛,我們父女般的,相互依賴和照拂。父女之情,溢於言表,他老愛我以慈,我敬他老以孝。

老人家常說:「家裏沒有女兒不熱鬧。」不管有任何好吃的,好用的,逢年過節,任何聚會,老人家第一個想到的是我,如果我因事耽擱或遲到,他老一定先為我留一份,或說:「等玉蘭來。」因此,連小輩們都會抗議:「爹爹(祖父)就愛姑姑一個人。」老人家就會不以為意的,哈哈開懷大笑。當老人家想吃什麼家鄉食物時,也會要我做,或者我不會做,老人家就他記憶所及教我做。而且更使我感動的是,在我最困難的時候,他老以年邁體弱之身,義無反顧,適時地伸出援手,使我度過難關,無論我平日對老人家有多麼孝順,都抵不過他老給我的幫助于萬一。

記得我搬家到臺北鄰鎮汐止時,一切還沒就緒,交通非常不方便,當時我的孩子們,還正是幼年學童,早晚上下學,不僅要換幾趟公車,還得走一段路,爬一截山坡。所以在時間、體力上孩子們都大感不足。自家僅有一輛車,也來不及接送。正在我窮于應付,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,我的七滿滿,即時伸出慈祥的援手,幫我一把,接我三個大的孩子,跟著他老住,在士林他借住的小公寓裏,叨嘮他老一學期。使我感激得涕零,這世上除了父親的愛,肯為兒女犧牲,不求回報,還有什麼是,比叔叔代替父愛更偉大的?每當我提及感恩之意時,老人家總是笑咪咪的安慰我:「傻孩子,外孫跟外公住,不就是回外婆家一樣,自然得很。」

回臺灣後,我們兄妹四人,在七滿滿的督促下,各自就業成家生子,熱熱鬧鬧二十口老小大家庭,安和有序,每到年節歡聚一堂,其情至親,其樂融融。

誰知晴天霹靂,民國六十七(1978)年,八月八日星期日,從加拿大多倫多港,傳來惡耗,我三哥運蔚兄,在多倫多港意外溺水身亡!這個致命的打擊,使我們全家痛不欲生,尤其二位老人,何堪白髮人送黑髮人?耆老之齡如何承受失子之悲啊?一家人終日以淚洗臉,只希望是傳錯了消息。

七滿滿老淚縱橫,望天嚎啕,請求老天爺:「請老天放回我的三侄兒運蔚,我願還老天爺十年壽命!」而接踵而來,更悲甚者,民國七十六(1987)年,二月二十三日,老天又以癌症之名,奪走了我大哥運荊兄之命,可憐老人悲苦不勝,涕淚縱橫流,人間之痛之慘,莫過於白髮人哀泣,為黑髮人寫祭文:「歲月如流人漸長,男婚女嫁老人忙。老人閑抱孫兒女,喜笑顏開心願償。好景不常多易變,無端禍事到人間。隔洋加大傅凶訊,報導寅生落海灣。蜜月新婚成寡婦,舉家老幼盡愁顏,愛銘所幸生麟趾,衝開愁城黯淡關。失子得孫填補當,創傷始愈拾新歡。老人眼見家家樂,過節逢年上下忙,滿以平安回大陸,攜幼扶老返家鄉。親朋故舊重相聚,重建家園樂久長。怎奈天心違素願,一場美夢化雲煙。耳炎腫瘍荊身發,絕症無情奪少年。爾弟曾遭波臣溺,那堪你又赴瑤台。家門不幸雙孤寡,怎不教人怛怛哀。」從此,他老陷入了失去二位侄兒悲痛的陰霾裏,日夜拭不乾泉湧的淚水。....(未完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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